《论语述源》为政第二章六
2.6.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继续说“孝道”的内涵。说了“无违”,本章讲“孝道”的内涵之二,“无忧”。
2.6.1.“孟武伯问孝”
孟武伯(?--约前468),鲁国孟孙氏第十代宗主,前481-约前468在位。姬姓,孟孙氏,名彘,字泄,谥“武”,孟懿子之子,孟子五世祖。因其幼时被立为孟氏世子(俗称“孺子”),故世称孟武伯或孟孺子泄。他的父亲孟懿子与孔子是同辈人,两人生前多有交往,《论语》中载有孟懿子“问孝”。孟武伯与孔门弟子交往也颇多。为与季氏抗衡,网络人才,曾向孔子子路、子有和子华三个人的情况。但是,从有限的史料中可以看出,他毛病很多,不是一个像父辈那样善于经营的人。
目光短浅,唯利是从。《左传?哀公十一年》:季康子当政,齐国想要进犯鲁国,季康子就联合叔孙、孟孙抗敌,但是叔孙、孟孙为了自家利益不愿意出兵,后来子有用言语相激,最后才组织起了三家联合兵共同抗敌。但是孟武伯却“五日,右师从之”,拖延了五天才把军队带到指定地点集结。战斗中,联军,包括孟氏族人孟之侧(孟之反)、林不狃都奋勇作战,唯有孟武伯消极作战,最终其它各部都获得了胜利,孟武伯的右师却被齐军击败。“师及齐师战于郊,齐师自稷曲,师不逾沟。樊迟曰:‘非不能也,不信子也。请三刻而逾之。’如之,众从之。师入齐军,右师奔,齐人从之,陈瓘、陈庄涉泗。孟之侧后入以为殿,抽矢策其马,曰:‘马不进也。’林不狃之伍曰:‘走乎?’不狃曰:‘谁不如?’曰:‘然则止乎?’不狃曰:‘恶贤?’徐步而死。师获甲首八十,齐人不能师。宵,谍曰:‘齐人遁。’冉有请从之三,季孙弗许。孟孺子(时孟懿子在位,为世子)语人曰:‘我不如颜羽,而贤于邴泄。子羽锐敏,我不欲战而能默。泄曰:“驱之。”’”在这场战争中,孟武伯不顾国家利益,消极抵抗作战,甚至带头逃窜,因为在孟武伯看来,如果取胜,最大的赢家是季氏,不如保存实力。
不善经营,葬送祖业。郕邑是孟氏封邑,历代孟孙经营多年,是孟氏赖以与季孙、叔孙抗衡的基础,所以当孔子“堕三都”时,孟懿子顶住巨大压力也要把郕邑保存下来。为了让郕邑百姓更好的繁衍生息,历代孟孙严禁孟氏家人到成邑圉马,但是孟武伯管不了这些,不仅前往圉马,而且鞭挞使者,激起了郕邑人的不满。当孟懿子去世后,郕邑人到孟氏宗祠吊唁,孟武伯却不让他们进入宗祠。郕邑人渐渐对孟武伯失去了信任,在孟懿子去世的第二年举城投奔齐国,孟孙一族大伤元气,从此一蹶不振。
粗鄙浅陋,不遵礼仪。《左传?哀公十七年》:“公会齐侯,盟于蒙,孟武伯相。齐侯稽首,公拜。齐人怒,武伯曰:‘非天子,寡君无所稽首。’武伯问于高柴曰:‘诸侯盟,谁执牛耳?’季羔曰:‘鄫衍之役,吴公子姑曹。发阳之役,卫石魋。’武伯曰:‘然则彘也。’”以小国大夫身份“执牛耳”,严重违背了外交礼仪,齐鲁二君却也无可奈何。
飞扬跋扈,轻蔑公室。到了鲁哀公后期,鲁国君臣交恶,孟武伯已经完全掩饰不住内心对鲁君的轻蔑和无礼。《左传?哀公二十五年》:“公至自越。季康子、孟武伯逆于五梧。郭重仆,见二子,曰:‘恶言多矣,君请尽之。’公宴于五梧,武伯为祝,恶郭重,曰:‘何肥也!’季孙曰:‘请饮彘也。以鲁国之密迩仇雠,臣是以不获从君,克免于大行,又谓重也肥。’公曰:‘是食言多矣,能无肥乎?’饮酒不乐,公与大夫始有恶。”这是在庄重的场合公然嘲弄鲁哀公。
《左传?哀公二十七年》:“公患三桓之侈也,欲以诸侯去之。三桓亦患公之妄也,故君臣多间。公游于陵阪,遇孟武伯于孟氏之衢,曰:‘请有问于子,余及死乎?’对曰:‘臣无由知之。’三问,卒辞不对。”说的是有一次鲁哀公碰到孟武伯,便试探性地问:“请问先生,我会什么时候死呢?”意思是你准备什么时候弄死我啊。语气谦恭,竟然尊称孟武伯为“子”。孟武伯冷冷地回答:“我怎么知道呢?”我不晓得,但指不定哪天我就会弄死你。鲁哀公接着又连问了三遍,孟武伯终不作答。后来,“公欲以越伐鲁,而去三桓。秋八月甲戌,公如公孙有陉氏,因孙于邾,乃遂如越。”鲁哀公见大势已去,不久便逃亡到越国去了。
“父母唯其疾之忧”
“疾”。许慎《说文》,“疾,病也”。左边一个“疒”,右边一个“矢”;“疒”,本就有病的意思,“倚也,人有疾病,象倚箸之形”;“矢”,弓箭。“疾”,就是一个人被箭射中,身体出了毛病。广而推之,身体出了问题是“疾”;心理出了问题也是“疾”;品德出了问题也可以叫做“疾”;行为不对也可以叫“疾”。这里的“疾”,是广义的“疾”。
“忧”。本做“憂”,象人心中发愁表现在脸上。忧愁也。
“父母唯其疾之忧”。这句话普遍理解做“父母,唯其疾之忧”。意思是,对于父母,子女要时时刻刻为他们的疾病担忧。此说以朱熹为代表,“言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惟恐其有疾病,常以为忧也。人子体此,而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凡所以守其身者,自不容于不谨矣,岂不可以为孝乎?”刘宝楠引《礼记?曲礼》来说明这个观点,“父母有疾,冠者不栉,行不翔,言不惰,琴瑟不御,食肉不至变味,饮酒不至变貌,笑不至矧,怒不至詈,疾止复故。”,并说“人子忧父母疾为孝”。
马融、皇侃、刑昺看法不同。马融认为,“孝子不妄为非,唯疾病然后使父母忧。”皇侃认为,“言人子欲常敬愼自居,不为非法,横使父母忧也。若己身有疾,唯此一条非人所及,可测尊者忧耳,唯其疾之忧也。”刑昺认为,“此章言孝子不妄为非也。武伯,懿子之仲孙彘也,问于夫子为孝之道。夫子答之曰:‘子事父母,唯其疾病然后可使父母忧之,疾病之外,不得妄为非法,贻忧于父母也。’”
为父母的身体健康想,是人子当然的孝行,但从本章语境来看,皇侃、刑昺的解释更为合理。“父母唯其疾之忧”,基本意思就是父母会为子女的疾病担忧,所以做子女的就应该爱护自己的身体,不让父母担忧,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珍惜爱护自己的身体就是对父母的“孝”。什么是“孝”,不要让父母为自己担忧就是“孝”。推而广之,不仅仅在身体方面,心理方面、品德方面、行为方面,都不能有“疾”,都不能让父母为自己担忧。
象孟武伯这样的人,飞扬跋扈,不懂礼仪;任意妄为,葬送祖业;为非作歹,轻慢尊者;目光短浅,唯利是从,方方面面都是毛病,方方面面都危及自己和家族,那当然要令父母担忧,当然是一种不孝,所以孔子委婉的说,“父母唯其疾之忧”。
《孝经?纪孝行章第十》,“子曰:‘孝者之事亲也,病则致其忧。’”一个真正的孝子,就应该不要在任何一个方面让父母担忧,“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应该在父母身边侍奉父母固然是“不远游”的原因之一,不让父母为自己担忧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远游在外,必然为父母忧)。所以,范祖禹说“子能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孝矣。”
上一章我们说了“曾子芸瓜”的故事,孔子指责子舆,就是希望子舆不要在身体方面出了问题(虽然这个问题是由子皙造成的),从而让父母担忧。《大戴礼记?曾子本孝第五十》论述道,“故孝子之事亲也,居易以俟命,不兴险行以徼幸;孝子游之,暴人违之;出门而使,不以或为父母忧也;险涂隘巷,不求先焉,以爱其身,以不敢忘其亲也。”
《大戴礼记?曾子大孝第五十二》,“乐正子春,下堂而伤其足,伤瘳,数月不出,犹有忧色。门弟子问曰:‘夫子伤足,瘳矣,数月不出,犹有忧色,何也?’乐正子春曰:‘善!如尔之问也。吾闻之曾子,曾子闻诸夫子曰:“天之所生,地之所养,人为大矣。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可谓孝矣;不亏其体,可谓全矣。故君子顷步之不敢忘也。”今予忘夫孝之道矣,予是以有忧色。故君子一举足不敢忘父母,一出言不敢忘父母。一举足不敢忘父母,故道而不径,舟而不游,不敢以先父母之遗体行殆也。一出言不敢忘父母,是故恶言不出於口,忿言不及於己,然后不辱其身,不忧其亲,则可谓孝矣。草木以时伐焉,禽兽以时杀焉。夫子曰:“伐一木,杀一兽,不以其时,非孝也。”’”((《吕氏春秋?孝行览》亦载,“乐正子春下堂而伤足,瘳而数月不出,犹有忧色。门人问之曰:‘夫子下堂而伤足,瘳而数月不出,犹有忧色,敢问其故?’乐正子春曰:‘善乎而问之。吾闻之曾子,曾子闻之仲尼:”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不亏其身,不损其形,可谓孝矣。“君子无行,咫步而忘之。余忘孝道,是以忧。’”)说的是乐正子“不使父母忧”的故事。
《太平御览》四百十三引《师觉授孝子传》道,“老莱子者,楚人,行年七十,父母俱存。至孝蒸蒸,常著班斓之衣,为亲取饮,上堂脚跌,恐伤父母之心,僵仆为婴儿啼。孔子曰:‘父母老,常言不称老,为其伤老也。若老莱子,可谓不失孺子之心矣!’”说的是老莱子“不使父母忧”的故事。
本章说“孝道”第二个方面的内涵,“无忧”,不要让父母为自己担忧。不过,只有做了父母之后才能更深入理解什么叫做不让父母为自己担忧就是一种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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