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述源》为政第二章八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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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述源》为政第二章八
        2.8.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承接前三章,本章讲“孝”的内涵之四,“色安”,说的是在父母面前要始终保持和颜悦色。

        2.8.1.“子夏问孝”

        子夏,详见《学而》1.7。

        子夏是“孔门十哲”之一,以文学著名,是孔子后期学生中的佼佼者。最大的成就是“西河设教”,成为孔子去世后六七十年间办学成就最大的儒者。在学说上,上承孔子、下启荀子,是中国传统文化发展历程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2.8.2.“色难”

        “色”,许慎《说文》,“颜气也”,即一个人的脸上的神色、神态。

        “无违”,不违背父母之志;“无忧”,不让父母为自己担忧;“敬养”,奉养父母要心怀敬爱之心。这些做起来或许都不算什么,都不算很难,最难的是什么?

        “色”,侍奉父母时要始终保持在你脸上的和悦的神色,“色难“,这个东西最难,“承顺父母颜色乃为难也”(包咸)。为什么呢?不仅要承顺父母颜色,还要始终如一的在父母面前保持和颜悦色,“始终如一“,很少有人能做到。

        段玉裁《说文解字注》,“孝子之有深愛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意思是说只有内心有着对父母深深的敬爱,才会在脸上表现出和悦的神态,南朝颜延之说,“夫气色和则情志通,善养亲之志者,必先和其色。”“和其色”内在动力在于对“孝道”的诚敬,对父母的诚敬。有了诚敬的精神,一种良好的道德品质才能持久的保有。对父母是这样,对朋友是这样,对我们从事的工作也是这样。

        通常而言,短时间保持“和气“的神态不难,难在持久和坚持。俗话说“久病无孝子”就是这个道理。如果再遇到父母责己,或者自身情绪不好,要继续保持和悦之态,就更难了。子夏是一个性格直率的人,说话做事我行我素,这样的人要在生活中始终保持良好的神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子夏“问孝”的时候,孔子语重心长的说“色难”,侍奉父母时要始终保持在你脸上的和悦的神色,很难啊。

        《二十四孝》里记载了一个“戏彩娱亲”的故事,说的是,春秋时期楚国隐士老莱子,为躲避世乱,自耕于蒙山南麓。他孝顺父母,尽拣美味供奉双亲,七十岁尚不言老,常穿着五色彩衣,手持拨浪鼓如小孩子般戏耍,以博父母开怀。一次为双亲送水,进屋时跌了一跤,他怕父母伤心,索性躺在地上学小孩子哭,二老大笑。一个人到了七十岁,依然在父母面前表现出孩子的一面,实在是很不容易。

        始终如一保持对父母的和悦,始终如一保持对父母的敬爱,还有一个更极端的例子,说的是一个叫做丁兰的人。《二十四孝》说他是东汉时期的人,幼年父母双亡,他经常思念父母的养育之恩,于是用木头刻成双亲的雕像,事之如生。生活中凡事都要跟父母的木像商议,每日三餐敬过双亲木像后自己才食用。有事要出门,出门前一定禀告,回家后一定面见,从不懈怠。久而久之,他的妻子妻对木像便不太恭敬了,竟好奇地用针刺木像的手指,而木像的手指居然有血流出。丁兰回家见木像眼中垂泪,问知实情,立刻就将妻子休弃了。

        2.8.3.“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色难”,此以下是易而非孝子之事也。

        “有事,弟子服其劳”。“有事”,说的是接受劳动差遣;“弟子”,为人子;“服”,《尔雅释诂》,“服,事也”,握持,作,担任;“劳”,劳苦。意思就是说,家里有什么劳作杂活,为人子者都要主动去操持,不惧劳苦。

        “有酒食先生馔”。“先生”,父兄长辈;“馔”,饮食。有美酒佳肴,为人子不要率先饮食,应该让父母先吃。父母在劳作,子女要接过父母手中的事情;有好吃的时候,请父母先吃。

        “曾是以为孝乎”。这就可以叫做孝了吗?承接“色难”,孔子的反问。显然,劳作在前,饮食处后,是为人子的本分,离“孝”,还远远不够。子夏这个人出身布衣,为人耿介刚直,勇于承担,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比如在交友的问题上,子夏认为“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跟子张的观点大不相同),跟子路有相似的地方。孔子对他说,不是说仅仅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用于担当就算孝了。这只是一般的人的孝道,对于一个君子而言,最难的地方在于“色”,在于父辈跟前,任何时候都保持和悦的神态。《礼记?祭义》篇说,“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孝子如执玉,如奉盈,洞洞属属然如弗胜,如将失之。严威俨恪,非所以事亲也,成人之道也。”父母前,“孝子如执玉,如奉盈”,就像拿着贵重的玉,生怕摔了;就像端着一碗满满的水,生怕溢出来,有了这种态度,还有什么做不到?

        上一章是子游问孝,本章是子夏问孝。子游和子夏都深受孔子喜爱,但是两人之间在观念上的矛盾却非常突出。子游说子夏之儒是小人儒,这非常有意思。子夏的思想跟他的经历和性格当然是有关系的。子游后来成为南方大儒;子夏则西河设教,名闻天下。

        连续四章“问孝”,问的人不同,答的内容也不同,三国王弼说,“问同而答异者,或攻其短,或矫其时失,或成其志,或说其行。”把四者综合起来看,孔子“孝道”的精神内核也就明晰了。归纳起来说,“孝”之一字,首在“无违”,次曰“无忧”,要在“敬”,难在“色”,此谓“孝”之道也。钱穆《新解》认为,“以上四章皆问孝,而孔子所对各不同。或疑乃孔子因人施教,针对问者之短处与缺点。于是疑子游或能养而稍失于敬,子夏或对父母少温润之色,凡此皆属臆测。《论语》文辞简约,或当时间语有不同,孔于针对问语而各别为说,记者详孔子之言,而略各人所问,遂若问同而对异。学者且当就文寻绎,知孔子言孝道有此诸说,斯可矣,不宜离此多求。”

        归纳起来说,孔子“孝道”的精髓就在于八个字,“无违、无忧、敬养、色安”。在孔子看来,“孝道”,是人生的根本大道,是一个人立世的基本道德,是所有美德当中最重要的一种。及时行孝,是人子首先要思考的问题。《韩诗外传.卷九第三》记载了一个故事,“孔子行,闻哭声甚悲。孔子曰:‘驱驱,前有贤者。\"至,则皋鱼也。被褐拥镰,哭于道傍。孔子辟车与之言曰:’子非有丧,何哭之悲也?\"皋鱼曰:‘吾失之三矣:少而学,游诸侯,以后吾亲,失之一也;高尚吾志,间吾事君,失之二也;与友厚而小绝之,失之三也。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也。往而不可追者,年也;去而不可得见者,亲也。吾请从此辞矣。’立槁而死。孔子曰:‘弟子诫之,足以识矣。’于是门人辞归而养亲者,十有三人。”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人生最大的悲剧。

        这四章讲“孝道”,讲的其实也是“君道”、“臣道”,内在的道理其实都一样。“君道”,君王也好,领导也罢,要“孝天下”,对老百姓要有同样的“孝道”精神;“臣道”,为臣者,要以“孝”的精神待君和领导以同样的情感。孔子认为,社会之中,如果每个人都能“遵道而行”,“素其位而行”,天下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所以“孝道”,是最基本的东西,是“仁”的核心。

        最后要强调的是,同样是讲孝道,东西方孝道内在的东西却有所不同。中国的孝道精神,更多张扬了其政治属性,西方的孝道精神,更多的是人文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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