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激战
扎木合扎营的当天晚上，刘裕不死心地还想试着趁夜劫营，但是没等摸到乌桓营寨边呢，就已经被安排在外的哨卫发现，将那几个恪尽职守的哨兵杀掉泄愤之后，刘裕不情不愿地收兵回关。一夜无话，第二天白天也很平静，扎木合也不派兵攻城，就派了几个哨骑远远看着前关，关注着前关的一举一动。刘裕也曾派兵出关，想把这些哨骑给消灭掉，但这些哨骑机警地很，一见有骑兵出关，豪不恋战，转身便走。刘裕也不敢让出击的骑兵追出去太远，恐中了乌桓人的埋伏。可是等密云城的骑兵回关之后，那些被撵跑的哨骑又回到关前。来来回回折腾几次之后，对这些撵又撵不走，杀不杀不掉的哨骑，刘裕也死心了，也不去管那十几二十个哨骑，专心备战。虽然他手下的副将纷纷请战，想把那些该死的苍蝇全给拍死，但刘裕概不应允，现在自己手里边只有六千步兵，骑兵只有数百，万一中了乌桓人的诱敌之计，根本来不及救援。
“大人，关内的汉人不在出关了！”一名哨骑向扎木合禀报道。这些汉人可真沉得住气，看来是不会上钩了，扎木合心中想到，他派出的那些哨骑其实是一些诱饵，想把密云守军调出来，他在距离前关不远处亲自带了五千士卒埋伏，但现在看来密云守军是不会上钩了。“我们撤！”扎木合说了声，一勒缰绳，调转马头返回营地，身后的部队也紧随其后，返回营地，
这一天的时间就这么在两军的对峙中慢慢流逝，但是等到夕阳西沉、即将落山之际，此时站在前关城墙上的密云守军见到了乌桓大军的军容。只见长长的军列从地平线上出现，从大开的乌桓营门进入乌桓大营。这道军列似乎无穷无尽，滚滚而来。城头上的守军都有点手心出汗，这时，一名守军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转头一看，连忙行礼：“将军！”刘裕嗯了一声，站到这名士卒一旁，对他说道：“看什么呢？”“秉将军，属下再看城外的胡人，胡人的大军到了。”士卒说道。“怎么样，来的胡人多吧。”刘裕说道。“多。”士卒实话实话。刘裕扭头看向他：“是不是害怕了？”“没有，属下不怕！”那名士卒连忙说道。“说实话！”士卒低下了头，点了点头，声音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刘裕说道：“是有点。”“怕没什么丢人的！”刘裕用力拍了拍士卒的肩膀，士卒抬头有点惊愕地看向刘裕，刘裕对他笑了一下，随后对城头上的所有士卒扬声说道：“兄弟们，乌桓的大军到了，现在正在入营。据哨探传来的消息，这次乌桓足足来了十万大军，现在这十万大军就在我们对面，明天这十万大军就会攻城，我想问问你们，你们怕不怕？”
众士卒没想到刘裕会这么问，互相看了看，发出参差不齐的喊声：“将军，不怕！”“我们不怕，将军！”但是作为从普通士卒中的一员成长起来的将领，刘裕知道可能有个别士卒确实不怕，但绝大多数士卒在面临如此大敌时，内心肯定会被恐惧所占满，从士兵们的喊声中，刘裕也能听得出来。
“弟兄们，我知道你们害怕，说实话，我也怕，但是无论是谁面对如此大敌，也肯定会害怕。但是害怕能解决问题吗？害怕就能让这些胡人撤军吗？不能！而且一旦我们害怕了，为了自己的性命逃走了，那我们的家人怎么办？我们一旦因为害怕而逃命，我们的家人都会落到胡人的手里，我们的妻女会被糟蹋，我们的兄弟子嗣会被杀戮，我们的家园会被胡人一把火烧个干净！兄弟们，别忘了，我们身后就是密云，就是我们家人生活的地方！如今，乌桓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我们只能用我们手中的兵器将这些想要霸我妻女、杀我父兄、毁我家园的强盗给杀死！兄弟们，你们怕不怕？！”
“不怕！！！”这一次的吼声要比之前响亮很多，也整齐很多，很多士卒脸涨得通红。士卒们一边呐喊着一边奋力挺起手中的兵器。
“好！前几次这乌桓人还没吃够苦头，居然还敢打我们密云的主意！明天让我们杀他个片甲不留！”刘裕蹭的将腰中宝剑拔了出来，斜刺入天。“杀！杀！杀！”回应他的，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喊杀之声。这阵声势很大，巨大的声浪传到乌桓营寨时仍清晰可闻。丘力居的车帐正在入营，听到这阵声浪之后，让车帐停了下来，他伸手将车帐的车帘掀起，朝着密云谷的方向看了一眼。车帐外护卫的侍卫长看了一眼丘力居看的方向，对丘力居说道：“大人，这只不过是他们临死前的挣扎罢了，明日定将其拿下。大人一路劳顿，还是早些入营歇息吧。”丘力居不置可否，他将车帘放下来，从车帐里传来他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走吧。”车帐的车轮再一次转动起来，驶入大营。
当天夜里，乌桓众将在丘力居的王帐中商议明日如何攻城。一番唇枪舌剑，最后丘力居还是决定由扎木合负责进攻前关，而所带人马，则依旧是他那一万先锋。第二天一大早，饱餐战饭之后，在朝阳的霞光下，乌桓大军鱼贯而出，在前关前摆出了一个庞大的军阵。阵型如山，刀枪如林，士气如虹，乌桓骑兵的狂野不羁的呼啸声直扑城头。亲眼见到这十万人的军阵，还没交战，单凭这股气势就带给人无尽的压迫。
“兄弟们，杀！”刘裕此时也站在城头，见部队的士气有些被关外乌桓大军所压，也是拔剑出鞘，怒喝一声。
“杀！”“杀！”“杀！”城头上的守军立刻齐声呼喝，战鼓也开始“咚咚”地敲了起来，“咚、咚、咚、咚咚咚咚”由慢而快，随着鼓声，守军的热血也逐渐沸腾起来，战意昂扬。
守军的喊声让策马阵前的丘力居稍稍皱了皱眉头，虽然丘力居常年卧病，但是今天还是骑马来到阵前。丘力居故意将大军展开，想给守军一个心理上的压力，一但气势被压，这攻城就简单了几分，伤亡也能减少几分，但是没想到没起到一点作用，从传来的呼喝声来看，守军的战意高昂，并没有被打压下去，看来还是得好好打一场了。不过丘力居也没在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凭有任何阴谋诡计，也没有半点用处。
“进攻吧。”丘力居淡淡地说了一声，立即有传令兵将丘力居的命令传到扎木合的位置。“扎木合大人，首领让你进攻！”传令兵飞奔到扎木合处，大声将丘力居的命令说了出来。扎木合一直在打量前关，对这前关，扎木合一点都不陌生，如今又站在这里，他的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但最后被坚定所取代。他拔出弯刀向前一指：“进攻！”
因为密云谷的地形，扎木合将他的一万人马分成了两部分，每一部分都是五千军士。在第一阵最前边的士卒，肩上扛着加长版的云梯，就是将两三架云梯拼接在一起，这是用来对付前关前边的陷坑的，在这些加长版云梯后边的士卒，扛着的则是正常的云梯，负责攻城，在最后，依然有弓箭手压阵，掩护攻城的士卒。扎木合一声令下，第一个方阵呐喊着冲了过去。
“准备！”刘裕右手抬起，眼睛死死盯着乌桓进攻的人潮。忽然，刘裕眼中精光一闪，右手重重挥下，同时大喝一声：“放！”刘裕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整齐的弓弦响声，顷刻间箭如雨下，无数支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扎入乌桓进攻的人潮之中，很多乌桓士卒纷纷中箭倒地，原本密集的人潮，前段忽然变得稀疏起来。
“举盾！快举盾！”乌桓军中传来带队将领的喊声，一面面盾牌被竖了起来，举过头顶，挡在身前，没被箭支射到的依然在蒙头冲锋。不过守军的箭雨不止那一轮，刘裕下令射出第一轮箭之后，弓箭手们就没停下来，一直在不停的弯弓射箭，将一支支夺命的箭支射到攻城的人群之中。不过在盾牌的防护之下，仍然有不少幸存的士卒在快速冲锋，眼看着就要冲到前关城墙底下了。
在后方观战的扎木合忍不住紧紧握住了弯刀，现在攻城的乌桓士卒已经来到了距离前关足够近的地方，肯定已经在陷坑之上，只要密云城的守军将陷坑打开，这些士卒定死无葬身之地。说白了，这些忠勇的士卒就是扎木合用来交换陷坑的代价，只有当守军用了陷坑，自己才不用担心陷坑会突然出现，才能放心大胆地去攻城。他死死盯着前关前的地面，希望下一秒陷坑就能出现，但是没有，直到第一个士卒冲到前关城下，陷坑也依然没有出现。
当攻城士卒冲到前关城下时，一座座云梯也被架了起来，不过与往常的攻城战不同的是，这次乌桓架的云梯中有很多加长版的——是那些原本用来搭在陷坑上的云梯，因为陷坑没出现，也用不上，扎木合也不可能要求抬这些加长版云梯的士卒只能等着，别忘了，密云守军可还一直射着箭呢，就算扎木合真的这么下令，肯定也没人执行。当云梯架起，等在城下的士卒纷纷蚁附而上，或是嘴里叼着刀，手脚并用飞快地向上爬，或是一手拿刀，一手扶着梯子，手中挥舞着弯刀抵挡一下城头上的箭支，一边向上爬去。与此同时，城头也进入到了攻城的乌桓弓箭手的射程之内，乌桓弓箭手们开始用箭雨掩护乌桓士卒攻城。
密云守军也是早有准备，特意准备了防备箭雨的盾牌。说来也简单，就是将一面巨盾原本手持的位置，接上一根木棍，用时拿起木棍将其举在身前，又能抵御乌桓弓箭手的箭雨，也不妨碍守军的视线，可以将滚木礌石准确地扔到乌桓人的云梯上。随着一块块滚木礌石砸中云梯，将一架架云梯砸成两截，云梯上的士卒也只能发出一声声惨叫摔落下去。但是攻城的乌桓士卒也是发了狠，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族群、自己的家人正在过冬营地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将救命的粮草带回去，尽管一路都有战死的士卒，尽管一路上都充斥着伤兵声嘶力竭的惨叫，尽管箭如飞蝗，矢石如雨，但他们依然向前，死战不退。而城头的守军为了自己的家园不被抢掠一空，为了家人不被杀戮奴役，也是在死命防守。这交战从一开始，就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很快，在乌桓这种不计伤亡的狂攻之下，有一个乌桓士卒冲上了前关城头。虽然这个士卒还没得及在城墙上站稳，就被守军一枪刺死，栽落城头，但是在栽下去之前，他死死抓住刺中自己的这杆长枪，想把刺死自己的守军一并拉下去，但守军发现长枪抽不回来后一松手，这个乌桓士卒带着不甘的眼神栽落下去。
这只是个开始，很快就有越来越多的乌桓士卒涌上城头，与密云守军展开了惨烈的肉搏，很多乌桓士卒在将死之际，都会将对面的守军死死抱住，然后拖着他一同摔下城头。很快，这一招就被密云守军学了去，双方都在用这种惨烈的方式在进行厮杀。这就是在换命，而在性命这方面，密云守军肯定是不占一丁点的优势，而且刘裕也不想在这将手里的六千士卒全都拼光，这前关并不是非得要死守，如果为了前关而牺牲太多士兵的性命，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刘裕一剑将身前的一名乌桓士卒刺了个对穿，然后在对方想抱住自己之前将剑抽回来，随后紧跟一脚，将其踹落城墙。他见到城头上的情形，觉得是到了动用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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