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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没想到如今还有这样的饭店——如果它存在欠发达地区，我未必感到新奇。可它就在富甲天下的苏州市东山镇上。东山镇还是苏南著名的旅游区，镇区面貌可谓繁荣昌盛、车水马龙。而且，改革开放三十年了，现今你还能在哪儿听说有国营的饭店呢？可朋友言之凿凿地告诉我，洞庭饭店就是！

  这个我没调查，姑且存疑。但这饭店的格局、面貌乃至经营方式，和我久违了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国营饭店几乎如出一辙，却是我亲身体验了的。

  首先，在这儿用餐，你别指望会有花枝招展的小姐来为你引座或点菜。我在这里见到的服务人员都是中年男女。菜单呢，都在门口帐台的玻璃上贴着。你相中哪几样菜，就请先买筹再用餐。一菜一筹，买好了送到厨房口，会有个大嫂给你端来。有趣的是，这儿没有收银机，收钱用的仍是别处几已绝迹的算盘。店堂不算小，大约有十桌的空间，面貌也几乎和算盘一样老式。餐桌是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座椅是方方正正的骨排凳。头顶上旋转着吱吱响的旧风扇，四壁上涂着斑斑剥落的老油漆。而那些桌子椅子都至少见过三十年世面了。青春早已裉尽，张张揩抹得惨白。总之，这里的一切都分外陈旧而简朴，连店招也是灰扑扑的四个红漆字。这一切似曾相识，却又恍若隔世。但对于我这个年龄的人来说，一进来就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这就是所谓的怀旧感吧？当年我下放在与此一湖之隔的西山时，金庭镇上不也有家与此几乎一模一样的饭店吗？店名也只差一字，叫作金庭饭店。而当年我也只能在朋友间难得打伙“劈硬柴”时，才会光顾一下金庭饭店。印象中那是个多么温馨而诱人的地方呵。前些年我回过西山，金庭饭店早已不知何在，不意竟在这里见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洞庭饭店，哦……

  洞庭饭店存续至今，不是没道理的。它的啤酒3块钱一瓶，大瓶橙汗汽水6块钱一瓶。菜点多为几块十几块，最贵的一大段青鱼尾也只有20几块钱。这样的价格显然是有吸引力的。所以店里的食客多为当地百姓和外来工。遗憾的是如我一般的游客并不多。其实，越传统的反倒是越时尚的。与其趋时趁热地赶到各地去吃那些炒几个时蔬、燉只把草鸡的所谓农家菜，或者在水边盖个船形房子就谓之船菜的人为名堂，倒不如到这里小酌一下，反能体验到相当纯正的传统风味。说到正宗，时下到处可见的古镇风情、农家乐，那些看上去飞檐翘角而明清得很的餐馆、建筑里面，其实到底有多少传统存焉？不说其内饰、格调和饭菜品质如何，就说那一扇扇卷闸门，看上去就是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话也要说回来。老的或传统的未必就是好的。如果现如今还四处都是纯正的“洞庭饭店”，那景象恐怕会让人悲哀！洞庭饭店的特色就在以不变应万变。但其环境、档次的局限也显而易见。所以，如果有一天它也与时俱进，新潮起来，我不会奇怪。毕竟发展和变化才是硬道理。而没准，“旧作新时新亦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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