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孩童对局（2）
对局结束后，慕容齐兴高采烈地跑到他身边：“父皇，我赢了，我赢了，你看。”
慕容魁回过神，立马瞧了过去，发现场中已遍插慕容齐的天青色小旗，于是困惑地问道：“朕不过分了一下神，怎得你就赢了？”
“刘止戈本就是儿臣的人，攻下了朱乐战，当然整个地界就都是儿臣的了。”
慕容魁哭笑不得：“刘止戈怎生就成了你的人了，他不是青龙门这一方的吗？”
“儿臣是皇子，父皇是天子，母妃是妃子，除了朱乐战那个不识趣的人，谁敢让儿臣输。”
慕容魁哈哈大笑，刮了一下慕容齐的鼻子说道：“那你还嚷嚷着对什么局，你摆明了就是仗势欺人，无论如何，最后胜的都是你。”他摇摇头，看来还是高看了这帮孩童了。他原以为刘止戈与慕容齐是达成了某种协定，才一致对付朱乐战，本想继续观战，看他二人如何斗这终局，谁料竟是这样。不过，他转念一想，慕容齐年幼，受长乐侯教导时日尚短，刘止戈虽是军师之后却不过也才十岁出头，若这稚童都有此心智，那他这江山坐地也未免太不安稳。
慕容齐一撇嘴：“儿臣就是要胜，才不管那么多。”
“那朕再问你，你拉来的人这么少，地盘又小，就不怕刘止戈临阵倒戈，反而夺了你的地盘？”
“这？”慕容齐语结，倔强地说道：“他要敢阴儿臣，儿臣就让父皇罚他。”
“好好，你呀，就是狐假虎威。”慕容魁应和着，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道：“陈宜呢？”
“他有事没来，反正刘止戈是我的了，他来不来也不重要了。”
慕容魁心中有所触动，孩童对局不用考虑过多，过程甚为简单明了，却也给了他提示。刘止戈输给慕容齐是因为慕容齐的身份，但实际上轩辕大地三个国主之间并无如此钳制关系。若要论正统，除了众所周知的窝囊废成武耀，世上已无其余轩辕血脉存世，唯一可制衡他们的青龙山庄如今大势已去且明显偏向了长宁。只要东蓟果真从海路攻向长宁，这势必会成为战乱的导火索。如若他亦趁乱派兵，轩辕大地又会回到数十年前三方混乱的局面，最终谁也落不着好，毕竟那个一呼百应可终结乱局的青龙山庄已不复存在。若无胜算，他有生之年，只求无过便好。然而，若他与长宁合作先伐了东蓟，继而掉转枪头指向长宁，即便有青龙山庄，他的胜算依然多过于长宁。最好的结局便是长宁甘愿俯首称臣，免动干戈。他想到陈宜先前所献计策，决心试一试，但局势明朗之前，他只会处于暗处提供支持，不会浮出水面，毕竟长宁自建国后便不再有过大的战事，实力如何，有待观察，而那司马家，看似好拿捏，但能否有那气运执掌长宁朝堂，还是未知之数。
过了数日，长乐侯见中殿再未提及出兵东蓟一事，放下心来。
“先生。”
长乐侯回头，见是刘止戈来见，示意他入座再说。长乐侯与刘止戈之父刘成涵有故交，因此一直暗中教授刘止戈课业，此次对局便是由他一手策划。
“先生计策果真好使，只是学生有一事不明。”刘止戈举手投足间都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估计是与其父早亡有关。
“何事不明？”
刘止戈拿起桌上三个茶杯摆在眼前，将其中两个相碰后说道：“既然东蓟长宁终须一战，为何我们不趁着他二国无暇顾及大兴之时拿下慕容魁？论兵力论朝臣支持，我们胜券在握。”说着，他将另一个茶杯拨走，又自托盘中拿起一个新的，放于被拨走的那个茶杯原本放置之处。
长乐侯看着过于早熟的刘止戈，突然想到了十年前突闻身世的季连隐，那时的季连隐也是这般满身戾气恨不能立刻报仇雪恨。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你对成涵贤侄故去之因一直耿耿于怀，但皇权之下本就枯骨累累，你以为若那高高在上的是你季连哥哥，便会有所不同吗？伯爷爷告诉你，不会。所以，伯爷爷和季连哥哥一直在等，等出师有名，等天时人和，到时万众一心方能减少不必要的牺牲。你父亲错就错在太过固执，十年前非要面圣死谏出兵攻打长宁。”
刘止戈闻言不服气地站了起来：“先生这是何意？我父亲一心为大兴却被慕容魁私下处置含恨而终，先生为何说我父亲错了！”
十年前，长宁出兵哈斯，当时领兵的乃是长宁太尉之子，有作战鬼才之称的莫庚佑。此战仅仅持续了数月，期间却不知何故，莫庚佑无故失踪，刘成涵得到情报后敏锐地嗅到了长宁朝堂微妙的气味，于是不断进言攻打长宁。然而，慕容魁还未作反应，他却被发现没于花街柳巷之中，十分不堪，出兵一事便无人再提。
“稍安勿躁，”长乐侯安抚道，“十年前各方稳固，尽管长宁与哈斯之间有过一战，却未伤元气，仍有大量兵力囤于红江附近。那时各国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若无起因，贸然出兵只能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你父亲身为首席军师，从兵家角度提出出兵一事无可厚非，但，在位者要顾虑的实在太多。然而，你父亲谏言受阻不仅未曾自省己身，反而在军营借酒消愁，酩酊大醉后竟还口不择言，这才招来杀身之祸。慕容魁虽荒淫却不昏聩，若非为了稳固军心，他是不会轻易除掉一个对大兴有用之人的。”
刘止戈面上憋得通红，他虽无言以对，可心中的委屈与恨意却如决堤的红江水一般汹涌澎湃。长乐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只希望他能尽快走出私仇的深渊，以他的才智，只要心怀天下胸有大义，未来必将被委以重任，但倘若他走不出来，下场可能不会比刘成涵更好。好在还有时间，长乐侯心中盘算了一下，不论如何，再有五年的教导也足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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