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反目(1)
今晚的琅庭宴上,颜嘉仪一曲《千禧霓裳》艳压群芳,颇得懿贵妃的赞赏,一时间风头盖过了原本极为惹人注目的安珮凝。但是今晚颜嘉仪的心思却是不在琅庭宴上,她已经有半个多月不曾见到安之珞,好不容易今晚安之珞露了面,却是去的阙楼。
好在之前有打点过阙楼的人,一得知安之珞出了阙楼,颜嘉仪立马后脚都跟着假借身体不适离开了廊亭,寻着踪迹一路跟着到了御花园。今日颜嘉仪还特意的换了一件雪白的银蚕锻,远远看着她的背影,那一股熟悉感再一次呼之欲出,原本想着多日不见,这样的打扮能够引起安之珞心底的触动,不曾想一回头看去,对上的却是安之珞一双沉冷幽暗的双眸,顿时心里惊了一惊。
“之、之珞,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安之珞推开龙灵越扶着她的手,截断颜嘉仪的话,直勾勾的盯着她仓皇夹着一丝慌乱的表情,冷声问了一句,然后也不等颜嘉仪回答,紧接着自己就是语调一转,微微笑起来,“也好,我正打算去廊亭那边,你陪我一同去罢。六公主,你要不要一道走?”
“一起走吧,我陪你一道去见见母妃了。”龙灵越虽然害怕安之珞,但是对着颜嘉仪她却还是端着公主的架子,天家威严若是被区区一个颜家庶女给小瞧了可怎么行,微微抬起下巴,龙灵越对着颜嘉仪说道,“你在前面带路。”
颜嘉仪顿时脸色一变,有些委屈的看向了安之珞,龙灵越这样的语气分明就是对着一个宫婢颐指气使的语气,她好歹也是颜家的小姐,又和安之珞交好,龙灵越不会不知道,这么明晃晃的打脸,岂是单单只打她的脸?
颜嘉仪以为安之珞至少会帮着她说一句开解,即便是要她带路,也必不会让她受到这般折辱才是。可是现实是,安之珞同龙灵越端的姿态一般无二,一个是宠爱不断的公主,一个是恩宠犹盛的郡主,一样的微扬着下巴,一样的平视着前方,连视线的余光都没有分给颜嘉仪分毫。
“怎么,本公主使唤不动你?”龙灵越一看安之珞的架势就知道她没有任何要帮颜嘉仪开口说话的意思,也是,不过一介庶女,就算生在四大家族又如何?还妄想着攀附上安之珞,难道也想沾一点皇家的恩惠不成?
更何况嫡庶尊卑,自古以来就是如此。龙灵越最瞧不上的就是庶出之辈拎不清自己的身份,总渴求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也是庶女,即便宠爱万分,也从不会仗着这分宠爱去谋划什么。什么样的人,就该有什么样的位置,同样是庶出,但颜嘉仪只是臣女,在她一个公主面前如此托大作态,当真是不识礼数。
颜嘉仪脸色白了一白,慌忙低下头,咬着牙不甘不愿的俯身行了一礼:“不敢,请公主殿下随臣女来。”
“呵,看来只要灵越有资格使唤你,本郡主就没资格了,是吗?”颜嘉仪话音刚落,安之珞的声音就紧跟着响了起来,视线缓缓落下,安之珞微微低下头,却依旧以一种高姿态的气势俯视着颜嘉仪,看着她越变越惨白的脸,笑的越发的灿烂了,“也是,到底是四大家族出来的女孩儿,尊贵的很,哪里是我一介商贾之女上位的郡主能够使唤的了的呢!看来是本郡主托大了。”
“既是已封郡主,那便是君恩,无论身份如何,如今你的名字都是已经记入皇家宗谱的。虽不是皇室中人,却也是有着皇室的身份的。”龙灵越也不知道今晚的安之珞是怎么了,前段时间她还听说安之珞与颜嘉仪很是要好,怎么眼下的情势看着两个人却是争锋相对的关系?难不成是外界误传的谣言?虽是不解,但是龙灵越还是本着不要得罪安之珞的心情,即便是知道安之珞是在利用她给颜嘉仪难堪,她还是开口帮了她一把。
听完龙灵越的话,安之珞嘴角的弧度越发的深了,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颜嘉仪沉默着,眼神却是越变越幽冷。视线落在她身上的白裙上,顿时眼中划过一抹深深的厌恨与憎恶,就凭她这般的米粒之光,竟也敢与皓皓明月争辉?她也配!
颜嘉仪的身形不由自主的晃了一晃,脸上浮起一抹屈辱的不甘,安之珞以“本郡主”自称,那就是端着郡主的架势了,她与安之珞相识以来,从未听过安之珞用这样的自称,但是也知道,她为人随和,不喜礼教拘束,所以,当她真的摆出架势来的时候,就是真正与人疏远的时候。想到这里,颜嘉仪又是脸色一白,颤着嘴唇再一次俯身一礼,说道:“是嘉仪……疏漏了,请公主殿下与郡主殿下随臣女来。”
“臣女?”安之珞却是纹丝不动,似是成心要为难于她,说完了一个毛病,接着又挑出一个毛病来,微微眯起眼睛,透出一抹讽刺的冷笑,“本郡主可是记得,只有嫡出的一辈才有资格这么自称吧?庶出一辈可都是以‘奴’作为自称的才是。灵越,我可有记错?”
一个“本郡主”,一个“我”,孰亲孰疏,一目了然。颜嘉仪倒吸了一口冷气,在东离,庶出都是妾室所生,妾,即奴。安之珞从未在意过她的出生,而她在颜家所有的待遇也皆如嫡出,更何况,她们都是一母所出,安之珞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她?凭什么安之珞就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而她就该卑微如蝼蚁一般的自称是“奴婢”?就连许诺那个贱人也有着公主的头衔,凭什么她就活该在一个四方的宅院里做一个庶出的小姐?凭什么?!
“安之珞,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若我为奴,你也应该为奴!”颜嘉仪被安之珞踩到了逆鳞,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抬起头来瞪她,布满血丝的眼眶几乎要溢出鲜红的血来,狰狞了一张俏脸,像是不顾一切的撕破了脸,疯狂的对上了安之珞的视线,却又不由的被她眼底里的冷寒逼的心里一憷。
“还以为你能够忍多久呢,原来就这么几句你就受不住了,可真是让我失望。”安之珞淡淡的开口说道,眼中却是不同于平淡语气万里坚冰,一寸寸的凝结成冰霜,琥珀色的瞳孔森寒一片,宛若真的冻结了一般的剔透冷亮,诡谲的透出一股让人不住打颤的寒意,“也亏得你原先在我面前伪装作秀了那么久,应该很累吧?”
颜嘉仪心肝直打颤,心跳在胸腔里如雷鼓一般,听着安之珞的声音,好像耳边再没有了其他的声响,一切都化作了虚无的空寂,第一次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就像是一只脚被鬼魅拉住就要拖进地狱里去一样,连动都动不了。
“哈、哈哈……”颜嘉仪干巴巴的笑了几声,像是借着自己的声音战胜了安之珞带给她的恐惧,心底里终于破洪一般爆发出来的快意瞬间扭曲了她的内心,清秀美艳的脸庞变幻了一种神色,顿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安之珞啊安之珞,现在你才发现这一切,难道不觉得太晚了吗?”
安之珞冷着一张脸,平静的看着颜嘉仪疯癫又猖狂的脸,身边的龙灵越已经一脸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倒吸一口冷气的看着颜嘉仪,而她,也没有在意颜嘉仪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静静的开口继续问道:“除了这些,你还做了不少事情吧?我及笄那日的刺杀,韩老太爷的死,素素和许诺中的翩跹蛊,长樱对我的误会,月夫人对懿贵妃的陷害,还有前天傍晚的那一次刺杀……颜嘉仪,为了对付我,你还真是花了大手笔,今夜的这一场谋乱想来你也在中间出了不少的力气吧?”
颜嘉仪冷声的笑了一阵,擦了擦眼角,狂狞的对着安之珞张牙舞爪的笑道:“没错,龙梓寥根本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蠢货,他以为自己料到了一切,所有的意外因素都在自己的承受能力之内,却也不想想,就算如今天佑哥没有了对禁军的指挥权,但是禁军到底还是被天佑哥一手戴起来的,就他手里的那么一群亲兵,别说是攻进皇宫了,怕是刚进顺正门就会被扣下了。”顿了顿,颜嘉仪又花枝招展的笑开了,“不过,我还是力劝他举兵谋反,毕竟锦上添花的筹谋,总是比不上雪中送炭的谋划来的恩情更大,你说是也不是?”
“呵,既是没有真的攻入皇宫之内,那大皇子造反的罪名就不成立,再找个有分量的人顶罪上去,你们颜家再端出四大家族的地位力保他,到时候大皇子就会彻底和颜家绑在一起,党争也终于是要被抬到明面上来了。”安之珞自然能够猜到颜嘉仪的用意,缓缓的接下她的话头说了下去,转而轻笑一声,道,“那个顶罪的人,莫不是妍贵嫔?”
“你果然是聪明的很。”颜嘉仪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两个人一个笑的诡异,一个笑的冷然,却同样的能够知道对方所讲的是什么,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血脉相溶罢,可惜了,她与安之珞,注定了是水火不容的死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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