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能让朝廷养士兵图开心
宇文越听了，一时间喃喃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新兵团里面大部分都是老百姓，不用干活就三餐不愁，确实一下子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思考以后的生活，慵懒的状态在每一个人身上呈现，宇文越也不例外，青石接着说：“我大伯告诉我说，人人生而不平等，有钱人家的孩子，出生就吃穿不愁，找个先生念些书本，便可以考取功名，谋个官位，但是我出生是农民，要不是大伯教我，我连字都不认识，除此之外，我从九岁开始，就要为自己的吃穿发愁，收成不好，全年都吃不好，能吃饱就很满足，肉和鸡蛋都是过年才能吃上，但是谁又能知道，如果让我去念书，我怎么会比有钱人家的孩子差呢，我出生就被人看不起，我也不指望他们看得起我，我活的踏实，我只追求我自己的安稳生活，但是这也是一种奢望，他们要我来当兵，给我一日三餐，给我军饷，给我装备，给我这么多东西，他们要问我要什么呢？要我奋勇杀敌，那就得好好训练我啊，不训练我，给我这些，我想，除了是让我去送命，或者干一些很脏很累的活之外，恐怕不会有其它可能了。”宇文越听到这里，反映了过来，接过话说道：“大哥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日里，哪怕就是吃不饱穿不暖，税钱也要照常上上去，减税那种好事，是多少年盼星星盼月亮才有一次，现在让朝廷白给我们钱，不让我们干活，只怕是时候未到，我们这些草民，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茅坑里的石头，捡起来打狗都嫌臭，又怎么会关心我们的死活，我们想活下去，只能自己努力，有一身本事，才能活下去，才能求这些官老爷们注意我们，不要拿去当猪被外族人宰。”宇文越说完，双拳紧紧的挥了挥，明显受到了震撼，也明白了眼下的状况。他平时一直是一个乐天派，整天嘻嘻哈哈，该吃吃，该睡睡，对于生死，未来，这种沉重的话题，更是从来不考虑，现在被青石说出来，直面现实，才发现明天的太阳格外刺眼。
青石接着说道：“边关情况不明，你我前途未卜，如若有幸，到了前方做了个后勤部队，或是去当了番兵，天天种地，也可以苟活于世，如若不幸，派往前线，和吐蕃，回鹘，或是契丹，短兵相接，那以我们的水平，就是送死，你我性命，如同草芥，你我要去的方向，无法决定，但是我们可以决定我们自己的武艺，无论去哪，总有活下来的人，他们能活下来，我们就可以活下来，活下来的无非是些身经百战，武艺高强的人，那我们也可以身经百战，武艺高强。”
宇文越用力点点头，目光坚毅：“大哥，你说得对，我整天嘻嘻哈哈，从没想过要怎么活下去，但是接触你，我学到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从那天去你们家，我有了干娘，紧急集合，是你叫我起床，射箭，是我陪你练，才能射中九箭，当了火长，从此大哥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我也要顽强的活下去。”
“对，顽强的活下去。”
两个人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我们一定会顽强的活下去。功名利禄，都是人得来的，盖世之功，也是人做出来的，别人可以，我们就可以，没什么草芥匹夫，做好了都是达官贵人！”
青石和宇文越，在这一刻，才算是有了交心的谈话，才有了共同的目标。
从那一次谈话之后，宇文越有了明显的变化，没有了抱怨，也少了平时的嘻嘻哈哈，取而代之的是刻苦的训练，偶尔眼神里透出的坚毅，让人感觉他确确实实改变了，成长了。
青石没有想到一次谈话，就可以产生这么大的改变，看来仅凭将令和军法管理部队，是不够的，还应该关心士兵的想法，关注他们的生活，才能抓住人心，也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要不然大家表面顺从，内心抗拒，虽然在训练，但是并没有用心去练，碰到战场还是不起作用。
这天傍晚，青石让护卫兵守住营帐的两个入口，把大家聚集到一起，五十个人，围成一个圈，大家都坐在一起，青石也席地而坐。青石看了看大家，有默默低头不语的，有眼神迷离的，有看向别处的，大家都不知道青石叫大家来干什么，有些人脸上带着怨气。这些都是正常反应，如果在这样的强度下，大家还能笑嘻嘻的坐在一起，那才可怕呢，说不定在酝酿什么造反之类的事情。
青石清了清嗓子，沉声对大家说道：“各位战友，各位袍泽，我们今天坐在一起，我来找大家聊一聊。”大家听了，并没有什么反应。
“我知道，我增加了训练量，你们心里有怨气，说我是鬼的有，说我求升官发财的也有，背地里咒我死的有，巴不得我升官发财，调离这里，好让你们解脱的也有。这些我都知道。我今天就来和大家来说说，为什么增加大家的训练量。”青石一说到训练量的事情，大家立刻来了精神，都开始关注起来。
“增加你们的训练量，目的只有一个，让大家尽可能的在以后的日子里，活下来。”青石说完这个，明显从大家的脸上看到了很多不信任。赵大牛，二十五岁，脾气火爆，家里行二，也叫二牛，有些力气，一直在家里务农，家贫，还没结婚，增加了训练量以后，常常发脾气，青石看到他一脸的不屑，知道这种人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用他来打开大家的话匣子，最好不过了，于是青石就问：“赵大牛，我说的你是不是不信啊”
“我当然不信啊，天天这样练，那样练，脚上磨出了血泡，手上磕破了皮。”他一边说一边展示他的伤痕，他边上的战友偷偷地拉他，他一把甩开“你别拉我，今天我就是挨板子，我也要说，这口气憋俺好难受”
青石听了，笑了笑，这个赵大牛，也是个直爽人以后在战场上，会是个好兵：“二牛，你继续，我不会打你板子的，你有什么都可以说，大家也可以说。”
“我们天天跑圈，训练，做给将军府的将军们看，将军们高兴了，自然要升你的官，我们呢，好不容易吃几顿饱饭，过几天舒服日子，你倒好，天天折腾天天折腾，比种地还累，你现在就是个队正，那以后你升官发财了，骑高头大马，我们呢，还不是个小兵。替人送死的命。”说罢他气鼓鼓的看着青石，一脸我看你怎么解释的表情。
“唉”青石叹了一口气。“你们也是这么想的么？”看了看大家，胆子大点的，点了点头，胆子小的，低头看着地，装作不知道，还有一些赶紧躲开青石目光的。看来大家都存在误解，如果不解释清楚，到了战场上，大家阳奉阴违，害死的还是自己。
“从来没和大家多聊过，今天就和大家唠唠嗑。”青石索性盘起腿，去掉头盔，解开了衣襟，然后朝门口的护卫喊到：“盯紧了，一个也别放进来啊。”“得令”。得到肯定答复后，青石慢慢地看了大家一圈，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划过，然后正色说道：“今天我说的，谁也不许说出去，我讲完了就完了，即使你们说出去，我也不认。”大家听到青石这样说，知道青石要开始讲一些要紧的事情，平时也从没这么认真过，都打起了精神，也都纷纷抬起了头。
“你们是务农出生，我何尝不是农民出生。你们有的人家境还好，我家里我是老大，还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我十一岁开始下田耕地，家里只有六亩地，丰年勉强够吃，荒年就是野菜和麸皮，半上午吃个饭，不到下午就饿了，几个月吃一次肉，看见猪跑我都想上去啃。”说到夸张处，为了带动气氛，青石手舞足蹈的比划，有人笑出声，有人附和说道“是啊，是啊，过年吃点肉，菜盘子里的汤都要兑水喝下去。”“就是啊，吃不上肉，田鸡，蝉什么都吃过，就差没吃苍蝇了”青石朝大家摆摆手，然后接着说：“你们看我会武艺，以为我是什么高官之后，以为我有关系，上面有人。其实啊，我上面除了死去的祖先，屁也没有。我也想祖坟上冒青烟，把我生到什么富贵人家，从小吃香的喝辣的，可是老天爷让我这么命苦，生到了一个士兵家里，我为什么会武艺，我大伯教的，我大伯干什么的，当兵的，说起家里人，我在你们这小显摆一下，说起种地，我和你们不相上下，说起打仗和军营里面的事情，那我肯定比你们强，为什么呢，应为我们家，自我爷爷的爷爷起，就是当兵的。”说到这，青石来了劲，看大家听得津津有味，我也来了兴致，让勤务兵倒了碗水，一饮而尽，“我的爷爷的爷爷，武艺高强，那时候也是天下太平，那个时候国力强盛，打的四处的蛮夷是叽哩哇啦的，屁滚尿流。所以我爷爷一直当到校尉，算是光宗耀祖了，可是后来就不行了，到了我爷爷的父亲，死于安禄山平叛，后来我的爷爷，也是个小兵，自安禄山之后啊，我们国力是真的不行了，四处蛮夷啊，什么吐蕃，回鹘，突厥，契丹都敢来抢地盘，抢东西，原来是每战必胜，后来平分秋色，现在已经是顾了东头顾不了西头了，你们要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那简单啊，我怎么知道的，你想想啊，我爷爷多大入的伍，二十岁，而且按照当时律例，八年即可退伍回家，到了我大伯呢，十八入伍，我大伯打仗三十二年，废了一个胳膊才告老还乡，到了我们现在呢，你看，十四十五岁的都有，你把十四十五岁的送到战场上干什么呢，不等于直接送死么。”兵营里几个十四五的拍胸脯说，“我可以杀敌”一脸的不服气，被边上的战友一把按倒“行了吧你”大家哄笑一团。青石接着说道：“入伍年龄越来越小，发给士兵的装备越来越差，这不用想都知道，前线缺人，战事很紧，我这次来参军，就是顶我爸的岗，我爸在前线突然没了消息，但是朝廷不管那些，没消息当做死了论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依然对我们家实行兵役，我大伯折了胳膊，只剩我一个男丁，就被拉来了。我家里人怕我死得早，我大伯当了三十二年的兵，当然知道战场不是儿戏，所以早早就开始教我武艺，为的就是我能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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