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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谨慎处理
        书接上回，话说我听人说这次需要审理的案件与刘文静有关，再算了一算时间，这刘文静是活不过去了，一下子又让我想起了这件事的后续处理经过。（这是一个平反的过程，历时大概有好几百年，几乎贯穿了整个大唐的历史。）：

        贞观三年（629年），已经继位为帝的李世民为刘文静平反，追复其官爵。

        天宝六载（747年），刘文静获得“配享太庙”的殊荣，灵位被放入高祖庙庭。

        大中二年（848年），唐宣宗将三十七位功臣的画像挂在凌烟阁内，刘文静也位列其中。

        还有许多史学家，也对他有着自己的看法：

        刘昫：文静奋纵横之略，立缔构之功，罔思宠辱之机，过为轻躁之行，未及封而祸也，惜哉！

        宋祁：应龙之翔，云雾滃然而从，震风薄怒，万空不约而号，物有自然相动耳。观二子非有踔越之姿，当高祖受命，赫然利见于世，故能或翼或从，尸天之功云。文静数履军陷阵，以才自进，而寂专用串昵显。外者易乘，迩者难疏，故文静先被躁望诛，寂后坐妖言斥，诚异夫萧何、曹参云！

        洪迈：荀彧佐魏武帝，刘穆之佐宋高祖，高德政佐齐文宣，高颎佐隋文帝，刘文静佐唐高祖，终之篡汉、晋、魏、周及取隋，其功不细矣。

        胡三省：刘文静浅水原之败，贬落不偶以至於诛；裴寂度索原之败，位任如故：唐高祖以赏罚驭臣，上下其手矣。

        王夫之：唐之不能与突厥争，始于刘文静之失策，召之人而为之屈，权一失而弗能速挽矣。故用夷者，未有免于祸者，用之有重轻，而祸有深浅耳。推其本原，刘文静实为厉阶，仅免于危亡，且为愚夫取灭之嚆矢，不亦悲乎！

        我从这些评价中，读出来的只有对他很高的评价，而不是恶语相向，于是我决定，谨慎行事，从长计议。

        此时我的脑海里，还在回想一些有关他的东西，他的死，也间接造成了“玄武门之变”的发生。

        李渊、李世民、刘文静、裴寂，是太原起兵的核心成员，李渊、李世民先后当了皇帝，但是刘文静跟裴寂这两个人的命运截然不同。公元617年6月太原起兵，两年后，在公元619年8月刘文静以谋反的罪名被杀。都是太原起兵最大的功臣，刘文静跟裴寂矛盾很深，裴寂在李渊面前红的发紫，刘文静却被抄家问斩，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这就是这一讲要跟大家讨论的问题。

        大家都知道“蝴蝶效应”，刘文静案就是由很多小事儿积累在一起引发的。太原起兵时，李渊开大将军府，自称大将军，任命刘文静为大将军府司马，任命裴寂为大将军府长史。当时刘文静的职务类似于现在的参谋长，裴寂的职务类似于现在的秘书长，刘文静跟裴寂级别一样，职位相当。攻占长安城以后，李渊先拥立代王杨侑当皇帝，他自己当大丞相。刘文静改任大丞相府司马，进封鲁国公。裴寂改任大丞相府长史，进封魏国公。对于他们两个人的封赏还是不相伯仲的。

        李渊称帝，大唐开国，裴寂就升任“尚书右仆射”，是尚书省的长官，成为宰相之一。刘文静也升了官儿，当了“纳言”，是门下省的长官，也是宰相之一。隋文帝确立的三省六部制咱们在《以史为鉴隋文帝》系列里讨论过的，李渊沿用隋制，皇帝之下是有三省的宰相联合办公，只是分工不同，行政权力大一些的是尚书省，因为尚书省下辖六部，分别是管文官任免、考核、调动的吏部，管工程建设的工部，管文化、教育、礼仪、外交的礼部，管武官选拔和军事物质、档案的兵部，管司法工作的刑部，管户籍、财政的民部。李世民称帝后，避讳“民”字又把民部改为户部。李渊也知道尚书省的权力大，他刚开始当皇帝的时候，任命李世民为尚书令，裴寂是李世民的副官，这时候刘文静跟裴寂的地位差距不是很大，他俩都是宰相成员，是朝廷里面的核心人物。

        日子一天天过去，情况慢慢的发生了变化。李渊明显更喜欢裴寂，比如说朝中要议论军国大事，召开御前会议，皇帝来开会，虽然裴寂是臣子，开会的时候李渊请他也坐到御床上，这个裴寂也不谦虚，他就真的上了御床，跟李渊坐在一起。李渊管裴寂也不叫裴寂，称呼他为“裴监”。裴寂在隋朝的时候，当晋阳宫监，李渊当太原留守，他俩关系好，裴寂经常请李渊倒隋炀帝的行宫里吃喝玩乐，那时候李渊就称裴寂为“裴监”，现在李渊当了皇帝，可以直呼其名，但李渊依然称裴寂为“裴监”，皇帝喊其他大臣都是直接喊名字，裴寂受到特殊礼遇。散会了，其他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裴寂留在宫里，皇帝请客吃喝玩乐。就算没啥事，不开会，李渊也经常把裴寂皇宫里来，如果那天裴寂不来，李渊就让宦官给裴寂送御膳，皇帝吃啥你吃啥，跟皇帝好的穿一条裤子，也只有裴寂了。裴寂所享有的尊宠，满朝文武无人能及。

        对于裴寂跟皇帝的亲密关系看不惯的大有人在，我感觉其中肯定有秦王李世民，因为很多会议李世民要参加的，他是尚书令，他看见自己的副官尚书右仆射裴寂，跟他老爸一起坐到皇帝宝座上，李世民心里能不能接受？我认为他不能接受。好多史料被后来成为皇帝的李世民审阅过了，没有找到直接证据，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刘文静成了反对裴寂的代表人物，而且我认为刘文静就是代表着李世民。刘文静公开地表达对裴寂的不满，他给李渊上书，说君臣之间，日月天隔，一个大臣怎么可以跑到皇帝宝座上去坐呢，身份悬殊，这是大不敬啊！李渊一听，这个罪名不轻，就亲口为裴寂辩护，说这种事情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当年光武帝刘秀跟他的好友，还睡到一张床上呢！我们只是坐在一个座位上，有什么不可以的？刘文静看跟皇帝没法沟通，李渊偏袒的厉害，就越看裴寂越不顺眼，整天跟裴寂闹别扭，你说这个，我偏说那个，俩人一开会就抬杠。

        刘文静公开的反对裴寂，裴寂当然要说刘文静的坏话，什么居功自傲、目无皇帝之类的，李渊听的多，就忍不住出手了，要给刘文静一点颜色看看。让刘文静做了礼部尚书，刘文静从三高官官降为六部的长官之一。你不是宰相了，成了裴寂的手下，很多高规格的会议你参加不了，我看你还怎么给裴寂唱对台戏！礼部尚书的官还是很大的，刘文静不服从上级裴寂的领导，还得进一步打压，好机会很快就来了，自称“西秦霸王”的薛举进犯大唐国境。李渊任命李世民为元帅，让刘文静当元帅府的长史，你们也别天天跟裴寂斗气了，打仗去吧！实际上李世民、刘文静就被排挤出了朝廷的核心领导层。

        行军打仗风餐露宿的，比在朝廷当高官受的苦多了去了。而且刀枪无眼，打不好命都没了。再说，打仗就有成功有失败，要承担很大的政治风险。因此，刘文静更加痛恨裴寂。跟李世民一起去打薛举，刘文静运气不好，那一仗打败了。按照史书上记载，李世民因身患疟疾，统兵元帅闹肚子，只好把军中事务委托给长史刘文静和司马殷开山，并告诫道：“薛举远道而来，利在急战，士气高涨，我们不容易打赢，但他孤军深入，粮草不足，我们可以打持久战，等他们粮食吃得差不多了，士兵不耐烦地时候，就可一举破敌，现在应该坚守不出。”但刘文静跟殷开山认为唐军人多势众，他俩商量了一下，觉得可以打赢。史料记载，是刘文静下令出兵交战，结果唐军八总管皆败，士卒死者过半，李世民慌忙引兵退还长安。

        任何一个时期，任何一支军队，都是有军法的，打赢了立功受赏，打败了追究责任。这场战斗的失败，责任人应该是李世民，不管李世民真病假病，他是真正的领兵元帅，就算刘文静被处罚，李世民也负有领导责任。但是李世民没有受到任何处分，刘文静、殷开山承担了全部责任。他们被免除一切官爵，贬为庶民，继续随军效力。我说不知道李世民真病假病，是因为记载这些事儿的史料，如《旧唐书》、《新唐书》、《资治通鉴》都是李世民称帝以后才编撰的，我怀疑历史事实被篡改。

        其实，就算李世民真病了，作为行军大元帅，李世民不同意的话，刘文静不可能有权指挥所有兵马。我分析真实情况应该是刘文静、殷开山极力替李世民开拓罪责，尤其是刘文静。刘文静跟李世民太原起兵的时候就关系很好，在夺取长安的作战过程中李世民跟裴寂有过两次激烈的路线斗争，刘文静跟裴寂也是水火不容。英雄相惜的感情，加上共同的对手裴寂，这次跟随李世民出征又是上下级关系，刘文静是极有可能为李世民背了黑锅的。后来，李世民再次发兵灭掉薛举，刘文静才官复原职。

        离开了中央政府，刘文静的主要工作就是跟李世民一起在外面作战。打仗也有休战的时候，有一次，刘文静放假，他在家里请自己的兄弟刘文起喝酒，惹祸上身了。刘文静喝大了，就对自己恨的人破口大骂，刘文起看刘文静骂裴寂，也跟着一起骂。有了刘文起的参与，刘文静越骂越生气，就把佩刀拔出来，又砍桌子，又砍柱子，说有机会一定要杀掉裴寂。这个话就被刘文静的一个小妾听见了，史料记载这个小妾原来跟刘文静关系不错，后来失宠了，于是就心怀不满，天天观察记录刘文静的问题。就在刘文静跟刘文起喝酒骂裴寂，说要杀裴寂不久，这个小妾就通过她自己的哥哥把刘文静告发了，告刘文静企图谋害朝廷大臣。在我看来刘文静的小妾是被人收买了，收买她的人很可能就是跟刘文静势不两立的裴寂。大家想啊，小老婆把自己的老公给告发了，老公被抄家问斩，小老婆能有什么好处？所以我常说，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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