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鳗鱼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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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鳗鱼
陆岙精神一振,顿时顾不上刚刚宋州带他过来的事,手肘杵了杵宋州,“我刚看到鱼了,我们过去看看!”宋州已经看清了是什么,提醒一句,“小心点。”陆岙点了一下头,跑过去查看情况。跑到一半,他看见水草底下露出那鱼的半条身子,忽然觉得不对,脸色微变地连退两步。正在此时,电筒灯光下,前方一条将近两米细长的身影往前一蹿,瞬间消失在水草之间。陆岙头皮发麻,咽咽口水,惊疑不定地望向宋州,“你刚看清了吗?”“看清了。”宋州知道他想什么,“放心,不是蛇。”陆岙闻言大大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是水蛇。”“不是,是鳗鱼。”“难怪。”陆岙上一次见到鳗鱼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他小心往前走了两步,“它还在吗?”“还在,小心一点,别被咬到了。”陆岙点头,“我知道了。”他慢慢走过去,用铁钳挑开水草,很快见到一条黄褐色的身影在水下一动不动。陆岙再挑开附近的水草,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动作,鳗鱼又咻地一下蹿出去了。他下意识伸手一挑,那条大鳗鱼直接被挑得在空中翻滚了一下,“啪”一声落到不远处的浅水区,扭着细长的身子翻滚逃窜。陆岙迅速往前走了几步,手中的铁钳再一夹一挑。这条鳗鱼直接被抛到到岸边没什么水的地方。大鳗鱼身子一转,扭动这着身子又往水里逃。陆岙啪嗒啪嗒涉水追上去,动作利落地用穿着水鞋的脚直接踩住鳗鱼的脑袋。鳗鱼在水里翻来翻去,像麻花一样扭动,沉重的身子拍得他的下水裤啪嗒作响。陆岙看着这条黄褐色的鳗鱼在那里翻,头皮有些发麻。这条鳗鱼肥硕异常,目测超过一米六,身子十分圆润,看着有成年男人小臂粗。鳗鱼翻滚的时候身子没少碰到陆岙的脚,好在他穿了下水裤,不用感受鳗鱼身体接触人体时的感觉。饶是这样,陆岙也有些受不了。鳗鱼还在动,陆岙踩着它,抬头看宋州,忙道:“水桶,快拿水桶来。”宋州眼里流露出笑意,一边将水桶递给他,一边道:“这桶可能装不下。”“不会吧?”陆岙看着提过来的小水桶,再看看这条又粗又长的鳗鱼,心里也有点没底,“挤挤好像还行?”宋州再次肯定道:“装不下。”“那你先帮忙把它拎回去?”陆岙不确定,“我家里还有个大水缸?”“这么大一条鳗鱼,放在家里跑出来恐怕不妙。不然这次赶海先到这里,跟你朋友他们说一声,直接回去?”陆岙看着脚下还在不停翻滚的大鳗鱼,有些犹豫,最终对大海鳗的渴望战胜了对螃蟹的渴望,答应了,“行,我跟他们说一声。”陆岙打电话给林满漳,说他们今天抓到了大鳗鱼,桶里不好放,先回去了,下次再聚。林满漳没说什么,“行,那下次再聚,我们也没抓到什么螃蟹。”林贡商在旁边不太满意,凑过来大声对着电话喊:“今天就这么算了啊?”“不然?”林贡商哼哼唧唧,也不知道不然要怎么办。林满漳干脆开扬声器让他们通话。陆岙安抚他,“还是明天再约吧,今晚估计我们没心思抓螃蟹了。”林贡商嘟囔,“我们这边能抓到啊,我们都抓了三只了。”“抓了三只够谁吃?”林满漳无奈,对陆岙道:“没事了,陆岙,你们先回去吧,等会我们沿着海岸线直接回林屋村了,停在你家的车我们明天再来骑“。”“好,今天不好意思啊。”“没事,小事,下次叫上谭君昊他们一起聚。”林满漳挂掉电话后,林贡商还在他耳边嘟囔,“我还说陆岙好不容易回来,想陪他吃顿饭来着。”林满漳劝:“明天再说吧,人家本来就跟朋友一起,你掺和什么?”林栖岩在旁边随口道:“就是,人说不定在约会呢。”“什么?”林栖岩话一出口,两人转头,四只眼睛齐齐盯着他。他一愣,问:“你们不会是恐同吧?”林贡商还回不过神来,“恐不恐同跟约会有什么关系?”“不然你们看我干嘛?”林贡商道:“你说两大老爷们约会,还不让我们惊讶一下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林栖岩不好意思说他感觉陆岙就是,他嗅到了同类气息。他含糊道:“我就随口说说,你们反应太奇怪了,吓我一大跳。”“你还吓我一跳呢,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林贡商嘟囔,“算了,我们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打鱼。”陆岙完全不知道林栖岩背后的猜测,他跟宋州已经回了家。那条大鳗鱼被他硬生生塞在桶里,上面还用桶盖压住,陆岙就怕鳗鱼跑出来咬他们一口。鳗鱼那牙齿锋利得完全不输给一般的匕首,要是被咬中了,一块肉就没了。回到家,陆岙赶紧道:“快快快,把鳗鱼放下来。”“放哪里?”“就放地上,先让它挣扎一会。”宋州把桶放在院门后面,人离开一点。鳗鱼立即蹿出来,在水泥地上滚来滚去。陆岙看着这条大鳗鱼,唏嘘,“没想到会遇上这么大的家伙,起码有八斤重啊。”鳗鱼样子是恐怖了点,不过味道也出了名的好。看了一会儿,他摸摸肚子,问:“要不要吃个宵夜?”“吃什么?”“就吃鳗鱼饭好了,我以前在饭店吃过,味道非常不错,我们自己做这条野生海鳗,味道应该还会更好一些。”“吃。”“那我们先把鳗鱼杀了。”陆岙看着宋州,眼里含着期待,“你会杀鱼吗?”宋州与他对视。陆岙摸摸鼻子,“这条鳗鱼太大了,我有点没把握。”宋州收回视线,“我去杀。”陆岙松一口气,将鳗鱼交给他。宋州走近鳗鱼,弯腰在鳗鱼身上一按,不知道他怎么弄的,鳗鱼立即不动了。他拎着鳗鱼脑袋,将鱼提起来,走进厨房。陆岙在院子里等着。片刻后,宋州擦着手走出来,“好了。”陆岙探头往厨房里一看,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案板上鳗鱼肉一堆,鳗鱼鱼骨一堆,还有鳗鱼肝脏放了一小堆。至于鱼头跟内脏,已经在垃圾桶了。这种干干净净的场面远高于陆岙预期,他心一下放下了,感激道:“你先坐一会,看电视玩手机什么都行,我去做鱼。”宋州问:“不用我打下手?”“不用,我来就行。你等着吃吧。”宋州道:“我帮你洗菜。”陆岙见他真没出去休息的意思,也不勉强,先洗干净手,去淘米高高兴兴地准备做饭。鳗鱼饭的话,作为底材料的米饭还挺重要,做出来的饭务必要不软不硬,粒粒分明,这样配上鳗鱼肉才好吃。淘好米放进电饭锅开始做饭后,陆岙开始处理鳗鱼肉。鳗鱼骨跟肝脏用葱姜水跟白酒腌制五分钟,而后起一小锅,爆香葱姜辣椒圈后,放入鱼骨和肝脏小火慢煎。煎得差不多了,放入洋葱跟胡萝卜下去简单炒一下,而后往锅里倒入酱油、耗油、白糖、清水等,大火烧开,再小火慢熬,熬浓了就是酱汁。鳗鱼用盐搓洗表皮,洗干净上面的黏液后用厨房纸吸干水分,而后放入锅中小火慢煎。此时,将刚刚熬好的酱汁倒出来,用滤网过滤好,只要酱汁,不要里面的料头。锅中的鳗鱼一边煎一边往上面刷酱汁,正面反面来来回回刷,直到整块鳗鱼的色泽变得焦黄为止。鳗鱼饭原本应该用烤鳗鱼。陆岙家里没有炭火,用煎的法子也能凑合一下。随着锅里鳗鱼块的色泽越来越浓郁,陆岙咽咽口水,将它们铲起来,再换新的鳗鱼肉进去煎。陆岙对美食充满了耐心,一锅鳗鱼肉,起码七八斤,他愣是一丝不苟的将它们煎完,最后煎出来的鳗鱼块色泽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焦黄的鱼肉,上面泛着酱汁的光泽,再撒上几粒葱花,浓郁的香味直冲人脑门。陆岙端着一大盘鳗鱼肉到院子,“饭做好了吗?”“好了,十分钟前已经跳到了保温模式。”“那行,我们先吃饭。”陆岙去消毒碗柜拿两个大盘子出来,又拿了勺子跟筷子。他打开电饭锅查看米饭的情况。刚煮出来的饭还冒着滚滚热气,散发着一阵阵清香。宋州将饭扒松,舀到两人盘子中,拢成半圆。陆岙则用筷子在米饭上面盖大块鳗鱼肉,直到将所有白饭完全盖住,看不见一粒米饭为止,才往上面各浇两勺酱汁。两大盘鳗鱼饭这就做好了。灯光下,鳗鱼上面的酱汁油亮,陆岙的眼睛也发亮。宋州见了,眼里不由露出笑意。陆岙完全顾不得其他了,他拿起筷子,看对面的宋州,“开吃?”宋州一笑,“开吃吧。”陆岙立即夹起一块鳗鱼肉,轻轻塞进嘴里。鳗鱼块非常肥厚,上面包裹着酱汁,轻轻一咬,又软又鲜又烫,鲜嫩异常。哪怕用煎制的方式,这也是陆岙吃过的最嫩的一条鱼。这种嫩不是那种鸡蛋羹一样的嫩,它没那么滑,不过轻轻一抿,肉就全碎掉了。鳗鱼原本有刺,煎制好的鳗鱼块却可以连刺一起嚼掉。不知道是否因为新鲜,这鳗鱼完全没有腥味,只有说不出的鲜嫩,连皮也格外q弹。陆岙吃一口鱼肉,再扒一大口饭。饭还烫着,鳗鱼酱汁裹着热乎乎的米饭,鲜咸得恰到好处,这么一大口吃下去,除了热量高之外,就没有别的缺点。米饭跟鳗鱼汁混在一起,越吃越香,最后米饭的清甜味打底,这一口鳗鱼饭才算吃完。陆岙完全没想到鳗鱼饭能有这个效果,他喟叹一声。“外面鳗鱼卖八十一斤不亏啊。”宋州将嘴里的米饭咽下去,夸道:“确实好吃,食材好,你手艺也好。”“主要还是托了食材的福。”陆岙满足地咬下一大口鳗鱼肉,口齿不清地说道:“比起吃到好吃的鳗鱼饭,这条鳗鱼够大,能一直吃到满足才最令人幸福。”“这话是。家里有酒吗?”听他问,陆岙才想起来,“有,你上次送我的酒还没喝完,我们喝点那酒?”“好。”陆岙低头匆匆又扒了一大口白米饭,才站起来含糊道:“我去拿出来。”很快,灵酒拿了出来,琥珀色的酒液倒入雪白的瓷杯里。陆岙轻轻抿一口,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直冲脑后。喝完酒,再来一大口鳗鱼饭。鳗鱼越发软嫩,米饭越发清甜,酱汁裹着的米饭,能把人的灵魂俘获。灵酒,鳗鱼饭。这两种听起来完全不搭的食物,放到一起,才知道究竟有多合适。陆岙吃得头也不抬。历时近一小时,一大锅白米饭吃完,盘子里的鳗鱼也全吃完了。陆岙喝了两碗酒,整个人没醉,却有种熏熏然的满足感。宋州收拾东西送去厨房洗了。陆岙坐在院子里仰头望星星,脑袋一点一点。宋州洗完碗出来,轻轻敲了他的椅背一下,“我先回去了。”这一晚跟宋州在一起实在太愉快,陆岙有些舍不得他走,站起来跟在他后面,像只小跟屁虫,“不再多坐一会?”宋州转过身来看他,“你不是困了?”陆岙揉着眼睛,懒洋洋道:“也没有很困,再多坐会,看看星星也行。”“下次吧。”宋州弯起眼睛,“我明天再来。”陆岙脑袋不太转得动,闻言用一双迟钝的眸子望着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说好了啊。”“说好了。”宋州笑,“明天再来教你下雨,顺便跟你一起吃晚饭。”“好。那明天见,我要打到了好吃的鱼,就留下来我们一起吃。”“嗯,我再带点别的食材过来。”宋州挥挥手,声音很温和,“晚安。”“晚安。”他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陆岙愣愣望着空荡荡的院子,顿了一会,才拖着脚步慢吞吞地回屋去洗漱。今晚不知道是吃了鳗鱼饭还是喝了酒的关系。他精神久违地放松了下来。自从父母去世后,他很久没这么放松了。暖洋洋的洗澡水打下来,陆岙站在花洒下打着哈欠。心里那点孤寂仿佛被热水融化冲走了。他穿上睡衣,躺到柔软宽大的床上,盖着被子。几乎一闭眼,就陷入温暖馨香的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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